店主因品牌方宣傳的簡單快速、回這周期短而入局,但往往忽略了標準化服務背后所涵蓋的各項成本,比如品牌定制的映現柜、操作臺等設備。在回收商看來,這些設備銷售性差,難以進行二次流通,只能放棄或當作廢品處置。
另外,在加盟模式下,設備采購均由總公司進行直采,會帶來中間價差。“品牌方或許才是最大贏家。”嘉興某加盟品牌的運營人員說,在他們每年新開的近300家店鋪中,維持營運一年以上的店面不超10%。
加盟店與外賣專營店“遇冷”還不是真正支撐回收商的生意,為他們帶來“火熱”生意的是私營店鋪,出于他們的餐飲設備多為通用電器。
盧強說,不論是新手依然混跡餐飲業多年的“老油條”,都會盡或者地選擇耐用且標準較高的設備,出于流通性強,它們在回收中的折價幅度在6-7成左右。對回收商而言,這些可減少庫存壓力。狗哥也持類似看法,在他的倉庫內,進出速度最快的即是通用性設備。
不管怎么,對設備回收商而言,只要有餐廳倒閉,就有他們存在的空間。設備回收商與店主就像是冰與火,碰撞之下,贏家早已鐵定。
一邊競爭熱鬧,一邊體面退場三個月前,狗哥走進了北京一家連鎖火鍋店,店內燈光昏暗,桌椅擺放整齊,但能明顯看到灰塵。開店的夫妻已等候他將近半小時。
他沒過多猶豫,開始在現場進行“清掃”,電磁爐、冰柜一一記錄下來。最后,這家啟動資金超過400萬元的火鍋店,設備回收的價格僅在10余萬元。
店主告訴狗哥,這確實沒想到——無論是開店,或是閉店。
剛開業那年,生意穩定。直到2023年,店鋪一度撐不下去。后面這幾年,夫妻二人始終狠不下心來關店,想著撐往時。苦熬了三年,等來的是更大的競爭壓力。不論是商業區或是街巷上,各類餐飲店鋪遍地開花。
夫妻二人算過,在他們經營的店鋪周邊,至少有7家同類型的店鋪存在,相互之間還打起價格戰。實在撐不下去了,才找到狗哥回收設備,算是有些找補。
想要體面退場的還有那對退休老人。他們拿出了養老存款,在一處新商圈開了一家鹵味店面。
開業首日的5千元營業額曾讓他們以為,這能煥發事業第二春。可消費者嘗過了新鮮勁之后,生意日漸蕭條。撐了四個月后,他們決定止損。
一家家店面的退場,讓盧強在今年進入了致富的快車道。
在從前的4月份,他經手了接近40家餐飲店鋪的設備回收。他有一個占地300平米的倉庫,有不少二手設備已流通一空。
在盧強的印象里,切換是從3月開始的。那時,不斷有人前來咨詢他倉庫內積壓著的冰柜,甚至連半年前回收的定制燒烤車也走俏起來。
數據印證了那時的熱鬧。今年上半年,僅燒烤相關的餐企新注冊量已高達7萬家,同比增長35.4%。以南方地區的小吃街為例,就有六七家新開的燒烤店。在這背后,是淄博燒烤爆火帶來的寒蟬反響。
但很快,盧強感受到變化。
“回頭客”來了。之前跟他買設備的店主重新找到他,讓他把設備回收。對方說的都是同一番話術,“同類競爭太多,根本玩不下去。”
此前,《中國餐飲大數據2023》報告中出現,我國新開業餐飲店的平均壽命,只有508天。而在盧強的生意里呈現得更為直奔:餐廳的生命周期連一年都不到。
與此同時,盧強的回收品類也發生了變化,各式各樣的咖啡機開始在他的倉庫內涌現。
因為從業經驗,他有著自身對于餐飲行業的判別。奶茶店因其浮于表面的高額利潤是許多“小白”的首選,但也“死”得最快。其次是火鍋、咖啡、燒烤。這些餐飲店鋪對于消費者而言是平時的需求,可需求即意味著競爭。
開店之前一要是萬的花,開店往后一分一分的掙——這是盧強最大的感受。狗哥也覺得,在今年新開的門店里,新手創業的和老兵開店的比例約為9:1,是他入行來感受“最失衡”的一年。
“小白們”的盲目固然令人噓唏,但生意保持生意。一個現實是,關店來得越兇,設備回收商們的掘金之路也就愈加平坦。
設備回收的行當,也卷起來了狗哥今年37歲,投身設備回收前,他在電商行業里混跡多年,算是有所積累。2023年,餐飲設備回收行業還未全面發端。而是由幾家線上網站與線下回收站分庭抗禮。
狗哥從中顯現了商機,他從數據中揣測,餐飲市場的注冊店鋪約為500萬家,每月的閉店率在10%上下,只要方式得當,他完全允許在超市中占據一席之地。入行后,狗哥也測評過搭建平臺,源于回收模式難以標準化而轉向自營。
2023年中,狗哥的生意迎來轉機。彼時,他所在的城市里,奶茶店、火鍋店陸續閉店。那一年的高峰期,狗哥平均平時接到的回收咨詢量在30-50個,生意也隨之走高。
不過,贏家的日子好像在從前的幾個月里咻然變了步態。
“同行變多了,貨難賣了。”
狗哥在今年7月以后顯露,在世界范圍內大多數人將目光轉至設備回收上。帶來的效用是,這般“卷”到大大小小的回收商上。
“設備回收平均50%的利潤,一下子把那些原本設法開店的人引了進來。”
競爭激烈之下,餐飲設備回收行業的短處凸顯。狗哥去年想過要將營業范圍增補至地球,“但這門生意地域性太強,想方設法天下擴大很難”,而且由于競爭,二手設備的價格一壓再壓。
很多時候,回收的價格甚至高于出售價格。在狗哥的業務鏈條里,回收的毛利怎樣要在50%以上,去除場租、運輸、回扣、養護和售后,凈利潤大約為10%左右。以當下的情況來看,凈利潤只有注定的一半。
還有一個棘手的問題是,二手設備的定價標準受人為因素的干預很大。
一樣一批設備,回收價格是5000元或是7000元都有利潤空間。在設備的出廠方沒有嚴刻規格參數的情況之下,回收商只能依存目下的個人判別,這也成為設備回收行業價格戰吹響的引子。
盧強的感受來自身邊。他有個餐飲群,設立之初是為了自己回收和出售之便。今年八九月,他發現群里有餐廳老板覺得這個行業無非是“倒買倒賣”而進場。但半個月過后,對方就出于設備的售后、售賣庫存等問題向他發來求救信號。
他回憶起自己剛入行時樣貌,沒學歷、沒技能。他從調料批發的底商起步,一路沿著餐飲行業的漫長鏈條走到目下。用他自己的話說,“餐飲里面的坑,只有踩過才知道。”
設備回收看起來簡單輕巧,有不少從業者的學歷不高,是門低端生意。但而今的設備回收和幾年前傳統的線下回收完全不同。當時可以靠著快訊差賺錢,報價也不透明。
而今,競爭變得激烈,再者快訊通透,生意看起來簡單了,反而讓更多的入局者沉在底層。
“他們很多人的計算方式很簡單,500塊買進,1000塊賣出就是賺了一半。實際上,這帳不是這么算的。”
狗哥的掘金方式也在不斷調整。他在幾個社交平臺發布短視頻,講述自己從業以來見證的餐飲店主的起伏故事,以此找到潛在客戶。
他還在二手平臺上招了近千位兼職客服。每成交一筆,狗哥給提成5%。他說,截止當下,線上出售約占他整體業務的3成。
刀光劍影的設備回收行業,源于涌入的掘金者擴充而越走越遠。與餐飲行業共舞的這些年,他們見證行業起伏,更看到了人心。
玩家們的終點,或各有不同
在上海,34歲的咖啡店主徐彥西的創業路僅僅維持了97天。
往時的一年里,他被迫辭去了教培老師的工作。待業的日子不好過,他想著還有些存款,就做點什么。
咖啡店是他年輕時候的夢想。決定下得很快,他增進了接近40萬元,在靜安區的繁華地帶開了一家夢寐以求的咖啡店。
97天后,用10多萬購入的咖啡機收回了一半成本。此刻回憶起來,他硬著頭皮說是買了教訓。徐彥西在國慶假期前重回辦公室的格子間,整潔的工位和單調的電腦鍵盤,是他熟悉的安全感。
盧強沒再關心那對退休老人此后的生活。他想著,創業失敗后,老人們怎么會選擇安享退休生活。當然,他也聽過越戰越勇的例子,“關一家,立馬開下一家”。
早已店主們的生活各安一隅,而回收商現時琢磨著面前的路。
下半年,狗哥有個強烈的感受,咖啡超市行將有大變化。
他分析,咖啡賽道在今年涌入的新加盟品牌不少,有的徑直以8.8元、9.9元的低價策略刺激超市。帶來的用意是,當“燒錢模式”終止,回收行業內就會有幾百上千臺的咖啡機堆積。
“銷售性差了,自然價格也就低了。”
除此之外,狗哥觀察到預制菜正漸漸成為用意未來的變數之一。
自動化設備和傳統設備間的競爭之下,很快會對他倉庫的流轉率帶來影響。他記得今年自己看到過北京早已有面館開始用機器人替代人工來煮面。“但每年都推陳出新,也沒料到將來會怎么樣。”
見慣了起起伏伏的盧強說,“只要不瞎來(盲目),減慢腳步,不管是開店保持回收,都能做的”。
這是在現在經濟背景與互聯網時代下當今發生的故事。衣食住行上,從來都不缺新的玩家,他們永遠希望站在贏者的那一端。
而實際情況或許會回到那句話:誰也沒料到將來會應該。